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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旅遊提案〉從開普敦到曼哈頓的啟蒙之旅
情感 | Nov 15 , 2019  00:00

〈胡鬧旅遊提案〉從開普敦到曼哈頓的啟蒙之旅

來自紐約東村的他大我十幾歲,是街頭藝術家也是樂手,教會當時留著雷鬼辮的我,所有背包客的語彙與文化。我使用英文俚語的能力大增,還認識了(當時很流行的)Moby、Nightmares On Wax和PJ Harvey,我可以自在在青年旅館的交誼廳和各國旅人聊天,還談了人生第一場跨國戀愛,雖然它只有一場夏令營的長短,但我記得分別時的眼淚是那麼真切而熱烈。
文/漂鳥旅行誌  圖/漂鳥旅行誌

 

那年南半球的夏天,我從南非開普敦展開一個人的背包旅行,像一支白色羽毛,漫無目的地在赭紅色的非洲大陸上飄蕩。我還是個大學生,唸著西方文學卻完全稱不上與世界接軌;我和男友分了手,在跪謝天地或是悲痛莫名的心情之間拿不定主意;我把辛苦家教存來的錢,畢其功於一役花在這趟旅行,還捏造出某個不存在的旅伴讓爸媽安心。

我睜著小鹿般的純真雙眼,跳上遍行於南非的BAZ Bus準備出發,前座男子轉頭,他綠色的眼珠對上我的小鹿眼,指著窗外站在路邊的男子對我說:「嘿,那人是我的嚮導,他真是道地的瘋子啊哈哈哈!」

 

 

我無緣查證那嚮導是不是真的瘋子,不過這對話開啟了一趟屬於我們的瘋狂旅程。我們綁著繩子,從風暴河(Storms River)上216公尺高的橋一躍而下;沿著花園大道(Garden Route)每個海灘小鎮留下傻氣的足跡;在伊莉莎白港(Port Elizabeth)的夜店跳舞到天亮;到川斯凱(Transkei)的部落和孩子們一起對著夕陽打鼓跳瀑布。(以前是有多愛跳?)

來自紐約東村的他大我十幾歲,是街頭藝術家也是樂手,教會當時留著雷鬼辮的我,所有背包客的語彙與文化。我使用英文俚語的能力大增,還認識了(當時很流行的)Moby、Nightmares On Wax和PJ Harvey,我可以自在在青年旅館的交誼廳和各國旅人聊天,還談了人生第一場跨國戀愛,雖然它只有一場夏令營的長短,但我記得分別時的眼淚是那麼真切而熱烈。

現在我知道,旅人們前仆後繼經歷過類似的故事,我們的故事當然沒什麼特別。南半球的風一樣公平地把這場火花吹得燦爛,接著再把我們吹散到各自的旅程。

「所以,你現在還打鼓嗎?」我問。

「已經很久沒打了,那是年輕人的玩意。」他說:「我等會還要跟當年一起搞街頭藝術的朋友碰面,妳相信嗎?事隔多年他突然連絡上我了!」

像回到未來似的,場景一轉到2019年11月的紐約東村,W.4th St.的壽司店裡的對話。他的鬢角有了白髮,我的眼尾多了皺紋,這並不打緊,慘烈的是我倆的腦子都在瘋狂運轉該說些什麼,才能填補眼前的尷尬呢?重提一百次南非的回憶嗎?聊聊現在各自過得如何?不如來提世界政經局勢好了,你們有川普,我們有韓總,這世道真叫人如何是好啊!

 

 

「你還記得我們在聖露西亞的路邊看到小心鱷魚出沒的警語吧,超好笑!」

「對啊對啊!」

一陣長長的沉默,有人伸手扶了杯子,有人起身去洗手間。

南非之後我們各自看過許多風景,雙眼也被人生際遇洗刷出疲態。眼前別說火花,連老友敘舊的自在溫暖都維持得艱辛。當初那些共鳴與感動真的存在過嗎?是平行時空的人生吧!壽司吃起來特別卡,Asahi喝起來甚至帶著苦澀,在殺死八億個腦細胞之後,我們終於起身穿起大衣,走進初冬的東村街頭,臨別前微笑給彼此一個真心擁抱,但也知道從此沒有以後了。

旅途之神在這裡給了你什麼,日後自會在他處取回。曾經有人給你開啟世界的鑰匙,事後仍得靠自己才能走出人跡罕至之路。我拐個彎,躲進Comedy Cellar裡和一桌陌生人並坐聽著喜劇脫口秀(Stand-up Comedy),等待著台上的人用笑話再度啟蒙我。

 

 


作者介紹

李郁淳,射手座,又叫阿鳥,十歲開始寫文,二十歲開始旅行,三十歲開始跑步。著有《想入非非:一個人的東非130天大縱走》。曾在以色列耶路撒冷教過中文,到土耳其打工度假,40%的印度達人,一到東南亞就被當成同鄉。強項是翻白眼與鬼扯。臉書粉絲頁:「漂鳥旅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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