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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不等於世界末日!」美國資深出版人凱倫.里納迪:欣賞不擅長之美,就是全新的美
情感 | Jun 07 , 2023  00:00

「失敗不等於世界末日!」美國資深出版人凱倫.里納迪:欣賞不擅長之美,就是全新的美

這是一個「渴望成功思覺失調」的時代,目標導向、報酬誘因、成就績效……人體的內建程式告訴我們,追求完美、效率至上是一種天性,所以,我們遇到事情就想「征服」,征服不了就想「放棄」,不得不接受失敗事實,就「焦慮、退卻、充滿屈辱感」,於是,硬生生限縮了自己的人生。那麼,如果有一件事做得很爛呢?大大恭喜!因為你等於為自己開啟了更多可能!
文/凱倫.里納迪(Karen Rinaldi)  圖/華納兄弟  來源/好的文化

愛爾蘭詩人暨哲學家約翰.歐唐納休(John O’Donohue)在著作Beauty: The Invisible Embrace寫道:「美並非專屬於光明與美麗的國度,並非全然與對立勢力之間的衝突、對話無關。美的生機與活力,恰恰來自差異之心。」

曾任牧師的歐唐納休是一位神祕主義者,不幸於二○○八年英年早逝,我們就此失去了這個時代的一位思想家。他在最後一次訪談,談到美的內在樣貌,說道:「是一種漸進的豐富,一種更強烈的優雅感,一種更深刻的深度感,也是一種不斷開展的人生的豐富回憶的回歸。」我最近的人生,就像摺好的摺紙作品又展開了一樣。但就在摺紙打開的最艱難的時刻,也就是洛可離開的時候,我遇到的不只是純粹的悲傷。那天的海浪之中也有美,我並沒有視而不見。摺紙逐漸打開,也開啟了出乎我預料的東西,比純粹的失落更為複雜。

我知道有人思考過這個概念,在一個與歐唐納休的西愛爾蘭同樣純樸,同樣喜愛思考的地方。

日本人一千年來不斷琢磨美的概念,以心碎作為美的核心。這個概念化為文字,就是日語的「物哀」,意思是「因無常而傷懷」。從中古時代至今,無常始終是日本主流美學的核心。無論是櫻花的短暫花期,青春的綻放,海浪越過浩瀚的海洋,成熟之後在陸地上消亡,都是一種無常。日本人認為無常是一種美,也珍惜無常的短暫。

中古時代日本法師吉田兼好的著作《徒然草》,闡述了日本早期的美學,這種美學後來發展成一種尊崇無法長久,或是並不完美的事物的文化。吉田兼好認為,最極致的美並不在於完美、對稱、永恆,而是在於期待、想像、意外,以及短暫。吉田兼好寫道:「莫非只看盛開之春花,只賞萬里無雲之月?雨夜盼月,或臥於簾中,不見春去,實乃更為淒美動人。」

這些來自日本的概念,有些在近年流入日本之外地區的大眾意識的邊緣。「寂」(sabi)代表不完美、不完整,或孤獨之美。未見真實的月亮,而憑藉心中的渴望想像的月亮,也許才是最美的月亮。「侘」(wabi)是「潛藏」在看似貧乏、粗略的事物之中的美。這兩個詞通常會放在一起說,例如「侘寂」,意思是懂得欣賞不美的事物,也就是領會醜中之美。「金繼」是看見破損陶器之美。並不是將破損陶器修復至完好如初,而是用金粉做成的亮漆,凸顯破損之處,創造出一種全新的美。

 

我每次洗完澡,看著鏡子中我的上半身,久而久之也就懂得了這種審美。我那曾經美麗,也曾經管用的雙峰,現在滿是傷痕,經過重建,歪七扭八,但我學會欣賞箇中之美。那是面對脆弱的堅忍之美。

我每次想到堅持做一件自己不擅長的事,就會想起這幾種類型的美。我們若能體會不擅長之美,那為了改善所做的努力,雖然表面上看來笨拙,卻體現出一種意志之美。努力做著不擅長的事情的我們,看起來就像一件破損的陶器。等到終於達到優雅的境界,那時的我們,就像以金漆拼接破損的部分。

備受尊崇的日本職人,是畢生只專注做一件事情的師傅,例如打造完美的劍身、壽司米飯,或是陶器作品。對他們而言,過程也是一切。過程連結了過往傳統與現在行動,邁向未來可能實現的卓越。

我的好友,攝影師麥可.馬傑斯(Mike Magers)經常待在日本,多年來忙於一項以職人為對象的攝影計畫。我對他說,這些師傅為何能一生一心一意把一件事做到極致,他立刻道出不擅長做一件事為何如此困難的主因,從不擅長的相反的角度分析。

麥可說:「我們西方人很難擁有登峰造極的技藝,因為成功與失敗的距離定義得很清楚,所以很多人還沒開始就放棄了。在西方,我們追求的是輕鬆。認為必須要有天賦。職人在意的是精益求精,而不是做到嫻熟。他們追求的是讓昨天的作品,在明天能稍微更好一點。」

與麥可合作的一位陶瓷藝術家對他說:「精通技術需要十年,但我需要一輩子的時間,靈魂與雙手才能合而為一。」職人是別人眼中的大師,但他們自己認為,學習是永無止境的。如果連大師都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那想要擴展人生經驗的我們,當然也能學著接受整個過程,無論結果為何。我們若能看見自身努力的美與意義,就能敞開心胸,擁抱人生賜予的種種。當然難免會有心碎的時候,但修復破碎的心的金漆,是開放的心胸所帶來的喜悅。

 

藝術作品經常能展現這種互補的概念。從日本人尊崇的不完美,到誕生於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的明暗對比技法(chiaroscuro),這種光明與黑暗的組合,我們創造的東西,似乎想蘊含光明與黑暗。就像我們先前探討過的陰陽,兩者必須兼具,才能理解一個人根本的狀況,也許還能洞悉在我們之外,一個在宇宙的狀況。

榮獲諾貝爾獎的物理學家弗蘭克.維爾切克(Frank Wilczek),認為牽涉到意義的問題很難回答,所以他換了另一種問法:「這個世界能否體現美的概念?」他尋找也許能解開宇宙之謎的方程式,在過程當中,發現了互補之美:一件事物可以體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不見得是同時體現,而且一個概念還能闡述另一個。例如在粒子物理學,光的特性就體現了互補,有時表現像個波,有時又像粒子。從兩個角度的任一個看,都能更深入理解光,但你不能同時應用不同的理論。

維爾切克說:「互補既是一種物理現實的特色,也是一種智慧……,必須從不同角度看世界,才能看見世界真實的全貌。而且看世界的各種方式可以非常豐富,可以有內在的一致性,可以有各自的語言與規則,但也有可能互不相容。而想看見現實的全貌,兩者都要兼顧。」維爾切克的架構,將物理學的嚴謹,巧妙運用在「互補」這種神祕且崇高的概念。

我想親身實踐這個概念。我不想只知道互補存在而已,我還想運用。正因如此,我才會時時想起法蘭西斯.史考特.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的名言:「想知道一個人是否擁有頂尖智慧,就要看看此人是否有能力同時心懷兩種對立的想法,卻仍能正常運作。」他說的簡直就是他自己,還有每一位小說家,所不可或缺的能力。寫小說的人要是缺乏這種能力,很快就會覺得要描寫人物,還要說故事,還真他媽沉悶。

大多數人很難接受這種不一致。大多數人的本能,是尋求簡單的答案、平順的道路。我們喜歡一致,因為一致讓我們感到自在。我們寧願選擇荒誕,也不想懷抱互相衝突的想法。在衝浪界,這種現象很常見,就是小憨憨嚴重高估自己的本事。因為說到底,他們要是不擅長衝浪……那又何必出來衝浪?

嗯,我知道答案。你也知道。因為不擅長是人生的一部分,而且還是很大的一部分。我們確實可以同時做事與失敗。不擅長衝浪,確實讓我接受了快樂與不自在這兩種原應是對立的概念。但我若深陷情緒的亂流,當下又無法立刻前去衝浪,我就會以較為激烈的手段,表露內心的不自在。

 

本文節錄自好的文化《有件事做得很爛,真是棒透了:允許自己不擅長,就不會拿追求完美當作不敢嘗試的藉口》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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