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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我的命  林曉培・毛恩足
情感 | Jan 25 , 2017  00:00

搖滾我的命 林曉培・毛恩足

舞台上,表演者已謝幕退去,音樂雖止,尚未全然暗滅的燈光,照著從高處燈架上緩緩飄落的紙片,彷彿仍是風花雪月一場。2011年6月12日,毛恩足已好多天張眼未睡,在恩師劉偉仁(1963.3.23—2011.6.23)6月19日《因愛活著》演唱會的前一周,劉的病況並不樂觀,大家已有老師無法參加的心理準備。然而,身為大弟子的毛決定帶著學弟妹們在毫無預算的情況下,召集音樂圈朋友們先舉辦一場「向劉偉仁致敬」的演唱會,目的無他,他深知老師的搖滾魂會因此支撐到下一次的演出,而在這兩場演唱會中,林曉培Shino都是參與的歌手之一。
文/南美瑜  圖/高政全

40個晝夜的試探

果不其然,在《因愛活著》演唱會時,劉偉仁躺在現場入口處的小房間裡,盯著電視螢幕上的轉播,台上橫著一把木吉他代表主角的存在。尾聲中,舞台投影幕上打出他的話語:「謝謝所有參與的朋友們,我愛你們,願神祝福你們。」而他的人生舞台於數日後方落幕。

「如果我是劉老師,應該會很欣慰有這樣的學生。」這段日子以來,Shino看見不眠不休張羅大小事的毛,讓她心底已經打定主意交這個朋友。對於從小單打獨鬥、無親可靠的她而言,朋友是和生命等重的分量,她因為好姊妹拉娃(音譯)認識了主,「我看到拉娃由衷的喜樂和人生觀的轉變,這對於心靈始終沒有依靠的我而言是非常渴慕的。」

然而就在她決定信主的第二天,卻發生了那場不可挽回的車禍;接著又遭逢摯友拉娃離世,對某些教會生態的不適應,身為公眾人物所承受的壓力,躁鬱症的困擾……,使她身心靈飽受折磨,無法相信任何人而選擇離群索居,甚至離開家鄉到中國、香港發展。

「耶穌曾在曠野中40個晝夜,經歷魔鬼的試探。我受洗後的路途除了『蜜月期』外,往後才是所有試煉的開始,祂要讓我在其中得著祕訣,而後來我才慢慢領會那祕訣是什麼。」她曾經摔了《聖經》(車禍後第二天,拉娃親手將《聖經》交給她時,她失控地把書摔在地上),但從來沒有放棄與神對話,她知道自己難以駕馭的野性和對生命無窮的好奇與困惑,只有祂可能給個答案,只是這條路要走多久?

「煙囪」下的友誼

Shino在偶爾回國參加公益演出時就認識了毛恩足,自劉老師的演唱會後,他們有了更多的交集,尤其在第一次讀到、聽到毛的《枕頭上的海浪聲》小說初稿與音樂後,故事中令她心有戚戚焉的音樂人處境,還有不少靈光乍現的佳句常常被她掛在嘴上;「他簡直就是年輕時候的羅大佑!」濃烈獨特的聲線,詩意又戲謔的文采,讓她從失去拉娃的傷痛中轉移了注意力,放在這個朋友身上。

毛恩足位於山上的小屋叫「煙囪」,熱愛美食與料理的他們,經常以「煮」之名聚會,除了八卦什麼都聊,「我們都愛主,也愛煮。」友誼與共同的信仰逐漸讓這裡成為Shino極少數覺得很有安全感的所在,可以敞開胸懷、大吐心事。Shino是熱愛自由又感性的射手座,毛則總以理性的處女座態度對應,儘管交情已經好到連心底最破爛的角落都踏遍,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甚至冷戰的戲碼也不時發生。

人生如歌一曲多折

兩人年齡相近,連毛恩足人生遭遇的曲線,也不輸Shino般的曲折。他曾少年得志時賺進過千萬以計的財富,卻因此扭曲了價值觀,爾後在一夕之間自營的營造廠倒閉、全部歸零;因為不願牽累對方,而放棄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但為了分手前對方那一句話:「毛恩足,你要知道你這一輩子要的是什麼。」他決志投入創作。

29歲才走上音樂之路,儘管有劉偉仁等老師領路,不識樂譜的素人條件只能靠著一副搖滾、重金屬的清亮高音闖蕩,久不得其門而入。因為失意,他落拓酗酒,身邊只剩下啤酒、菸屁股和一個朋友。2007年,他發生一場嚴重車禍傷了腦,躺在病床上一個月,不敢告訴家人,不甘願死的他只能盯著天花板對神說話,「只要祢讓我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完成一件事。」

剛開始他的記憶像被送進了碎紙機,並不知道要做的那件事是什麼,後來才逐漸明白最想完成的就是《枕》這本小說,「我一直相信這些文字、音樂會被看見、聽見,但那不是我想要創作的動力,而是分享這一點點生命的歷程,紀念曾經走過的灰暗幽谷。」他隻身到蘭嶼,在太平洋一隅拾起所有記憶的碎片,完成小說回到台灣後,又與日本音樂家井上和夫(Kazuo Inoue)合作書中的歌。毛恩足坦言小說裡的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投射,而他的聲線也因為10年的跌宕起伏出現更多的顆粒,時而clean tone,時而smoky。

「每一個角色都是在抉擇之後變成了如今的自己,你我不也一樣?」沒有標點符號的小說形式,似歌又像詩,以一位事業與愛情皆失意的男歌手Tom為主角,在自我放逐的過程中與知音相遇,在獲得賞識而逐漸成名後,陷入理想與現實的掙扎;而曾同樣懷有創作夢想的女主角Jade,在另一個遙遠的城市裡面臨與Tom相似的困境。毛恩足說:「戲的荒謬,荒謬不過人生。」當所有人的人生交織在一起,答案才有了尾聲,Tom或Jade,與另一對平行角色Morris與Sylvia其實是同一則故事,卻因著不同的選擇而有了不同的結果。

所有的發生都是為了成就現在

「所有的發生都是為了成就現在。」Shino很愛書中的這句對話,雖然惜才,但也害怕與朋友一起工作破壞了友誼,但毛恩足從未放棄鼓勵知己成為合作夥伴。2015年毛交出了第一張成績單──《成為一條河》創作專輯後,終於讓俠女性格的Shino決定為好友完成這個心願,在2016年歲末催生出的《枕頭上的海浪聲》同名原創小說與音樂專輯,並且走入幕後第一次當製作人。

「我們大概是音樂圈裡吵得最凶的組合吧!」毛恩足說,爭執的最高點在開錄的第一周就發生了。「雖然我做的是他的原創,但錄音室裡不可能多頭馬車,我說出最狠的一句話就是『現在到底誰是製作人?』」既然說出了這句話,便註定Shino要成為「全星球最寂寞的那個人」。

在錄製過程中,Shino一心想要呈現誠實的靈魂之聲,而捨棄追求技巧的完美,不管是對樂手,尤其對已經是歌唱老師的毛恩足而言都是很大的挑戰,她必須獨自面對所有人掏心挖肺交出來的聲音。毛恩足說:「在這些痛楚的回憶裡躲了多年,我早已經懂得用比較不痛的方式來表達,但她就是要用一把很鈍的刀,一寸寸剖開傷口。」但製作人知道作品裡埋著的懺悔,豈能只用狡猾的3拍子輕鬆帶過?!她得把原創筆下的雲淡風輕、風花雪月,磨成一部刀刀見骨的心靈謳歌,留給和他們一樣依然會在真誠的聲音中感動,依然相信搖滾不死的人。

 

後記

2016年12月25日午後,專輯發行後的第3天,Shino走進一家知名的俱樂部,這裡平日是國際級DJ聚集的表演場所,但每到主日,信仰虔誠的老闆便會將它奉獻為聚會所進行禮拜。她因這位老友的邀約來到此地,空氣中的氣息、聲光效果勾起了許多個昔日熟悉的夜晚,但此時的聖樂中,舞台上紙片從高處緩緩撒落,在燈下閃閃發光,如同一個聖靈充滿的奇幻場景,對許久沒有踏進教會的她而言,像是上帝正對她開了一個玩笑,而當日牧師講述的主題便是,「Home」。

《枕頭上的海浪聲》專輯試聽網址:

streetvoice.com/Andrew_Mao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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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ile

林曉培Shino Lin

1973年生於屏東,客家人。1998年發行首張個人同名專輯《Shino林曉培》,歷年演唱專輯《Love Song for You》(EP)、《She Knows》、《不知好歹》、《第壹章》、《五語倫比—Shino和她的歌兒們》、《我忘了》等,詞曲創作包含〈手太小〉等、電影作品《海角七號》,以及電視劇《廉政英雄》、《十日單身》與音樂舞台劇等。1999年第10屆金曲獎最佳新人獎、TVB8金曲頒獎典禮最佳女歌手得主。

 

毛恩足

1974年生於屏東,浙江/排灣族人。2015年發行首張個人創作專輯《成為一條河》,2016年製作、演唱《4141─為南迴而唱》公益音樂合輯,2016年《枕頭上的海浪聲》同名原創小說、音樂專輯。香港新城國語力最佳新人獎、中國南方都會報全球華人10大金曲榜、入圍第6屆金音獎最佳風格類型專輯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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