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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25 , 2015
15:30

搖搖欲墜的人間 王定國《敵人的櫻花》

文/蘇子惠 圖/江祐任
  • 搖搖欲墜的人間

王定國的文字風格總像一腳踩在天堂,一腳踏進地獄,從來都是冷熱兩極來回擺盪,多數主角世故得驚人,又純粹偏執到地老天荒,長篇小說《敵人的櫻花》敘述者「我」的激情正堪比《老人與海》漁夫追逐馬林魚的熱情,雖然它被埋藏在「我」冷靜的表象深處,隨著情節緩慢推進,你終究會看到「我」抗拒種種誘惑,偏執地追索不在場的妻子,或者往更深一層探討,是人身不被命運和物質雙雙剝奪的「自由」。


 

誠如王定國在自序中所言,這部小說「想要表達的並不是悲傷」。但很諷刺的,海明威名言「人可以被摧毀,但不能被打敗」硬生生被「我」喊成建案口號,在經濟取代一切成為社會的中心話語,只好用說故事來打造品牌,在世俗化和欲望化成為普遍時代風景的情境下,我們面對的現實生活與外在世界,都存在著難以克服的悲劇,「我」只是千千萬萬個悲劇角色之一,妻子秋子已被摧毀,「我」更不能被打敗。在金錢欲望遠遠大於道德信仰的時代,「我」選擇離開建設公司,到小鎮的海邊經營咖啡店,最終再度逃離來獲得內心的自我救贖。王定國敘事平靜,節制從容的表述對這個時代的批判,將「我」感情生活的蒼白無力,以及人物自身的歡樂和淚水與當代消費社會來上一場脣齒相依,後者無情沖垮秋子和羅毅明。而羅毅明究竟算不算是「我」的敵人呢?王定國早在小說開頭便給出答案了。

《敵人的櫻花》中的「敵人」,房子可算其一。早前出版的陳雪《摩天大樓》裡,豪宅排斥著路過的異鄉人,王定國下手更是狠絕,讓房子成為孤獨和搖搖欲墜的存在,漂亮的廣告包藏建商偷工減料的禍心,九二一地震屋傾牆圮,也震垮了秋子日漸模糊的神智。羅毅明因無法用善行掩蓋罪惡,退休獨居舒適的老房子仍不得安寧。九二一地震在小說中更像一種預示,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搖擺不定,遮風擋雨的房子給予不了安全感。

秋子或許還在現世流浪,或者早已死去,這並不妨礙「我」追尋消失的秋子,同時逃避外面不仁的世界,以及命運突如其來的惡意。「我」和秋子從鄉下跟著命運進入城市,奮力對抗生活巨大的轉變;秋子離家後,「我」持續對抗愛情無休無止的逝去。「我」不得已生活於城市之中,城市卻給了他身無分文,兩手空空。馬達老闆是「我」和羅毅明的對照組,大口吃肉喝酒,活得舒心痛快!馬達老闆本該是小說中被批判力道最猛,最難以原諒的對象,但他的一舉一動如此生猛有力,作者極為仁慈的沒有賜予他殘酷的下場,於是你恍然明白了,王定國一路敲打著資本主義的壓榨、剝削和掠奪,但他無意強力批判活躍在其中的人們,人生活得空虛,本身已是一種最高的懲罰了。

 

主題閱讀──生命可以有多重

1.《敵人的櫻花》,王定國著,印刻

2.《誰在暗中眨眼睛》,王定國著,印刻

3.《那麼熱,那麼冷》,王定國著,印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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