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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字的溫度  毛筆/鋼筆書寫樂事
設計 | Aug 31 , 2016  00:00

習字的溫度 毛筆/鋼筆書寫樂事

在鍵盤或觸控螢幕取代大部分日常書寫功能的現在,從鋼筆復甦到寫字熱潮,人們追求的無非是回歸到最純粹的書寫本質:親手寫下一筆一畫的「手工感」,以及筆尖摩擦紙張的觸感、墨跡在紙上的粗細變化。而在這些感官經驗之外,習慣於接受大量圖片、影像訊息的心和腦,在字裡行間彷彿也得到舒緩、沉澱。
文/蔣德誼、郭書吟  圖/何經泰、高政全 標題題字/何信旺 商品提供/覓靜拾光、小品雅集、小書齋、蕙風堂、誠品書店  來源/Montblanc、時報出版

近來逛書店,常可見顯眼處擺的不是旅遊或瘦身書,而是教你如何寫出漂亮好字的習字帖,旁邊有時還貼心(或許該說心機?)地擺著鋼筆紙箋,讓你有一次全打包回家的衝動。

在鍵盤或觸控螢幕取代大部分日常書寫功能的現在,從鋼筆復甦到寫字熱潮,人們追求的無非是回歸到最純粹的書寫本質:親手寫下一筆一畫的「手工感」,以及筆尖摩擦紙張的觸感、墨跡在紙上的粗細變化。而在這些感官經驗之外,習慣於接受大量圖片、影像訊息的心和腦,在字裡行間彷彿也得到舒緩、沉澱。

《潮思》本期邀請鋼筆與毛筆書法家談他們與書寫之間的關係,不只是如何寫好字,還有寫字如何在他們的生活中成為緊密不可分的樂趣與修養;另有專門店的實用文具推薦,無論是練字新手或是進階藏家,都有門道熱鬧可看。

有人說這是繼著色繪本之後的另一波一窩蜂熱潮,但寫字在生活中無處不在,喜愛寫字的人必定伴隨著思想的流動傳遞,與心靈的富足。

解構寫字樂趣──丹硯的美字心法
解構寫字樂趣──丹硯的美字心法

解構寫字樂趣──丹硯的美字心法

隨著鋼筆熱潮興盛,許多書寫達人也紛紛和同好分享自己的寫字心得,其中在PTT被鄉民們暱稱為「丹大」的丹硯,本身從事教職之餘,以自己多年經驗發展出一套獨特的「丹硯式習字法」,從基礎結構解析如何寫好字,讓練筆新手可以少走些冤枉路。

第一次見到丹硯的字,是在臉書頗有名氣的鋼筆同好社團「鋼筆旅鼠本部連」,由於寫得一手秀逸好字,他經常被社團管理員邀請為成員們「出作業」,也就是貼出手寫字句,版友們跟抄後拍照上傳,回覆則數越多,文章就「疊」得越高,因此名為「作業樓」。

聽來很有書卷氣的「丹硯」並非本名,而是家族中擅長命理的長輩給起的名字,又恰巧和自己的網路ID「Denda」(丹大)呼應,因此就拿來當作書寫作品署名時使用,日後會以美字闖出名號,則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開展。

 

土法煉鋼的自學之路

「在開始學寫硬體字之前,我並沒有任何書法基礎,習字歷程走的也是野路子,但也正因如此,所發展出的這套法則非常適合初學者。」丹硯從國中開始用鋼筆寫字,「那時覺得這樣比較酷炫,但當年我的字並不好看,還因此周記被打過丙下。」他試著模仿班上字漂亮的同學,但又覺得單獨模仿每個字太累人,便自己想出了把字分成幾個部件,個別拆開練習的方法,結果或許印證「懶惰是人類進步的動力」這句話,幾個月以後,他的作業成績變成了甲上。

此後丹硯一直都是班上寫字最漂亮的人,直到他出社會從事教職,仍然保持使用和收集鋼筆的嗜好。後來他擔任班級導師,不僅要教授課程,更是孩子們學習過程中的牧羊人角色,因此他決定開始教班上的學生練習寫字。

美字受用無窮

「要開始教小朋友寫字之後,我發現必須要有一個完整的系統,才能夠幫助他們在短時間內抓到大方向的規則,於是我想起當年那個拆解結構的懶人習字法,發現只要掌握字的結構,就能夠大幅改善字體美感。」包括矯正握筆姿勢、臨摹時先觀察字體架構,而非無意識的照描,以及整體字型布局等等,都是寫好字的重點所在。

觀察丹硯寫字,有點像是插花,強調錯落有致、疏密相綴,若是字體重心集中在某處,就用末端筆畫反方向拉出平衡感,「好看的中文字並非所謂的方塊字,而是呈梯形,筆畫略向上傾斜,會顯得更為活靈活現。」而作為他的第一線教學實驗對象,班上學生的字跡在幾個月內確有了顯著的進步,「科任老師都跟我說,改作業時不用看簿子封面,字特別好看的就是我們班了。」丹硯笑說。

丹硯說利用學生時期練字是最好的,一方面每天有作業少不了寫字機會,再者,以功利點的角度來說,字寫得漂亮對將來的大小考試絕對有幫助,「我覺得讓他們從小把字練好,是一個可以受用很久的禮物。」

 

惜字也愛筆

除了寫得一手美字,丹硯也是重度鋼筆玩家,由於他的第一支鋼筆是白金牌,後來所收的愛筆也以白金牌鋼筆居多,細數起來,全部收藏量已超過百支。「但對我而言,鋼筆仍定位在書寫工具,因此裡面大概有12到18支輪流上墨使用。」如今他除了不時寫字與網友分享,每天固定要抄寫一遍心經,無關宗教信仰,而是單純寫字靜心,「這和打坐冥想不同,眼前還是有動作,但念頭變得單純,過濾掉一些平日累積的雜訊,有助於讓思緒清明、心情沉靜下來。」

對於近來的鋼筆熱潮,丹硯則十分樂觀其成,「對於喜愛鋼筆者而言,這幾年市場熱度起來之後,不僅資訊和商品的流通變多了,也有越來越多同好可相互交流,即使熱潮退燒,我想還是會有人留下,寫字的價值和深度也不會被輕易磨滅。」

《丹硯式習字法》(附心經習字帖),時報出版。

從入門到精品的鋼筆文具選
從入門到精品的鋼筆文具選

從入門到精品的鋼筆文具選

位於台中精誠商圈巷弄內的「覓靜拾光」,由兩名鋼筆文具愛好者林大貓和Gigi共同成立,穿過小巧的庭院進入店內,可以看到左右兩側分為文具展售空間以及寬敞的座位區,乍看之下,彷彿像是一間舒服的咖啡店。

店長林大貓說:「我心目中的理想文具店,不只是買完就走的購物場所,而是營造出一個開闊舒服的空間,讓來到店裡的客人在這邊自在的挑選、試用文具,也可以放鬆地寫字、閱讀。但是放眼望去,目前好像還沒有出現這樣的經營型態,我們就決定自己開一家。」店內的座位區特別選用舒適的沙發和寬闊的桌面,原則上不限制停留時間,除了販售文具,也供應簡單的輕食和飲品,「但我們的定位還是以文具店為主體,餐飲供應比較像是服務性質。」

店內所販售的文具品項十分齊全,除了主流各品牌鋼筆和墨水一應俱全之外,特別的是也與許多台灣本地的小型文創品牌或個人工作室合作,以寄賣商品的方式在店裡販售。店內也設有寬敞的試寫區域,從沾水筆、鋼筆到色筆都大方開放試用,更不定時舉辦文具或手作相關課程講座,是文具迷來到台中不可錯過的一家舒心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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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銀行紙筆記本Archi聯名款
來自日本的Life紙品,標榜極適合鋼筆書寫,不易暈透且顏色表現佳。這款使用頂級銀行紙(Bank Paper)的筆記本與潮牌Archi合作封面,空白內頁適於任意書寫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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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一手好字:間架結構九十二法 楷書篇一》
這本由侯信永所編撰的硬筆字帖,將書法的九十二法轉為硬體字書寫法則,除了可供臨摹及書寫的字帖外,也有運筆法則以及字體架構的詳盡解說,非常適合習字新手研讀。

覓靜拾光
地址:台中市西區精誠九街10號
電話:(04)2327-0838
營業時間:11:30〜21:00(周日14:30〜19:00)

在鋼筆圈中名氣響亮的「小品雅集」,可說是「牌子老、信用好」的鋼筆專賣店代表之一。被筆友稱為「李老」的老闆李台營,原本從事餐廳經營,在因緣際會下與3位同樣喜愛鋼筆的好友組成「筆閣」俱樂部,經常約在自家餐廳「小品雅廚」內聊鋼筆經。那時關於鋼筆的資訊流通還很少,後來網路出現,他先是在網路上看筆、買筆,漸漸做起鋼筆生意,而後才擴展成店面,如今每到假日,店內總是擠滿看筆、買筆的人潮。

收藏鋼筆資歷30幾年,擁有上萬支精品或古董鋼筆典藏的李台營,認為鋼筆一定要使用才有意義,也不該被認為是身分、地位的象徵,「再名貴的鋼筆,若只是供在那兒而不拿在手上寫,那麼就等於只擁有25%,另外25%是要寫好字、25%是寫好文章,最後25%是要用它幫助別人。」

因此他不只做鋼筆生意,也大力推廣寫字風氣,「沒有文字就沒有文化,寫字這件事是不能斷的。」他每年自掏腰包舉辦鋼筆字比賽,不少知名硬體字老師都是從比賽中脫穎而出。他認為鋼筆是兼具賞玩價值與實用功能的書寫工具,用鋼筆寫字,手比大腦運轉得慢,慢工出細活,有助於文化風氣的提升。

鋼筆專賣店「小品雅集」老闆李台營

Jansen名人墨水胡適
來自德國的Jansen手工墨水,標榜製造過程不使用化學材料,墨水品質顯色和表現俱佳,並以推出名人主題墨水聞名。「小品雅集」在民國100年時特別商請品牌製作一系列民初名人墨水,如國父、林覺民、胡適等作為紀念,別具趣味。

百利金M800 18K綠桿鋼筆
德國國民鋼筆大牌百利金(Pelikan)體現出精湛的德國工藝水準,筆尖較偏軟調,寫感有如奶油般滑順。M800屬於中高階產品線,外覆賽璐璐貼片,為該品牌的經典代表作品之一。

好的字帖  就是好的老師──小手藝人何信旺

六年級生何信旺是書法藝術工作者,他則自稱「小手藝人」。白日寫作品,下午練字,傍晚慢跑,晚上行文《廢話》,看《關鍵時刻》、追劇換腦。於小書齋開設的上班族書法課很自由,上課前先去逛字帖,「選你喜歡寫的字!」

何信旺畢業於北藝大美術系美創碩士班油畫組,雖專攻西畫,對書法興趣自小即在,高中時寫毛筆情書追女孩兒,在獎品還是圖書禮券的年代屢屢獲獎。就讀藝術學院後,因想讀懂前人的字,額外精進書法,先後以顏真卿《麻姑仙壇記》、歐陽通《道因法師碑》、薛稷《信行禪師碑》字帖為師,下苦功數年。轉為全職藝術工作者後,他以「瘋狂小字」(2mmx3mm,亦有再更小者)為創作基調,這已是窮究極致、耗眼力與體力之藝術,他卻自嘲「小手藝人」,在偌大無疆的薄紙上,微書米粒字。

大人習字班

何信旺現於台北市重慶南路的小書齋二樓開設「大人習字班」,學生皆為上班族。不同於小時習書法從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等楷書字寫起,他告訴學生先去逛一圈字帖、選喜歡的字。

「找出想寫的字、和我討論後,我再去幫他們找出最好的字帖。」以前多講究師承,一板一眼,但是對於重溫習字的成人,何信旺的教學法更彈性,旨在引起興趣,「早年可選字帖不多,近年印刷技術越來越進步,各大博物館、美術館和藏家將珍藏字帖開放出來,透過精美印刷傳布。「我們這年代,能買到越來越多原汁原味的字帖。」

何信旺書法班上,字帖、字形乃至前人腦袋的想法都是討論主題。他解釋唐朝書法究筆法、講法度、追求結構,比起顏真卿的「肉感」字,更多成人喜愛宋代書法飄逸浪漫的風格。

「好的字帖,就是好的老師。」何信旺透過日新又新出版的字帖,相互比較揣摩,「學生選的字帖也能彌補我的不足——畢竟我不可能看過普天下所有字帖。」他翻開歐陽通字帖,與父親歐陽詢相較,歐陽詢字以娟秀見長,歐陽通字下盤重,「歐陽詢享有盛名,作為兒子,他必定承受龐大壓力,若要走出父親的影子,必得磨出不一樣的表現法。」何信旺會在課堂上說字帖裡的故事,再透過寫字,理解過去的人想些什麼。「把眼界打開,便能慢慢學會辨認什麼叫做『好字』。」

把字體「格式化」

近年何信旺用瘋狂小字抄經,繼《藥師經》、《普門品》、《金剛經》後,現階段已抄《大方廣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35回。「抄經」是把寫字系統、想法、字體「格式化」最好的方式,透過抄經,逐日轉化屬於自己的寫字風貌。

比起油畫,何信旺說畫畫時腦袋轉得快又忙,寫字對他而言更單純直接,能把一顆心妥放案牘,一如大人習字班每回二小時,上班族在外頭忙活一周,在那兩小時裡讓腦與心沉澱下來,把煩雜擱在教室外。「幾年下來感受到他們的個性,比較沒那麼急躁了。」

作為書法老師和藝術工作者,何信旺的日常挺混搭,早晨靜心寫作品,下午慢跑練體力,晚間著手《廢話》,上頭繪水墨插畫,晚間的追劇和「寶傑,你怎麼說!」是轉換腦袋所需,用臉書帳號看折扣,用微信號取得中國新字帖資訊,友人於古董市場搜貨時,經常即時傳回影像,要他協助辨認鐫刻字出自誰手。

抄經、小春聯、印石、便條,寫字成為一種習慣,書房小凳上一大疊長幅裁下來的各色紙片,是與友人間的日常對話,髒話廢話假話良言相互摻雜,落款「旺記」(忘記),篇篇用毛筆寫就,讀起來特別kuso。

造型、色澤各異的墨條。

類日常記事的《廢話》。

做古人的筆 小書齋

筆墨莊老字號「小書齋」有一座筆林,玉藻、無心、行草精能、紅雨隨心、小寫經、越三毫、零下十三度末冬、吟詩秋葉黃等筆名串成浪漫詩文,部分落款「小小」,製筆者郭明曉又號「小小筆孩」。

 

江都製筆坊

小小筆孩先後在湖南、江都製筆30年,堅持「古法製筆」,於對岸書畫圈頗受敬重,習近平夫婦也曾受贈小小製筆。

小書齋生意源於女主人李曼君父親一代,與小小結識,是30多年前一顆筆頭還是5毛錢年代,郭小小從台南攜自製毛筆北上寄賣。兩人結為連理後,小小隨岳丈赴中國做生意、精進製筆。江都小工坊為農宅改建,領師傅7、8人,除工具、完成品與庭前兩片菜園外幾無陳設,十分素潔。

40歲左右練字後,郭小小發現自造筆並不好寫,開始著手研究,「為了製筆,他臨摹、研究各種字帖,逐日調配毛料與筆型。」李曼君提及每當客人來小書齋,她會先問是寫字或作畫?楷書?草書?誰的字?「不同字體有各自合適的毛筆。許多人以為練字是功力問題,工具也很重要,好工具在寫字上能提供很大的助力。」

古法製筆過程冗長,自基礎「筆料」便十分講究。古製意指不摻尼龍毛,現在絕大多數製筆為講求效率與成本,多摻有尼龍。以羊毫為例,毛料得選自南方小產量放養山羊,每隻羊所產筆料毛僅3、4兩,因自然放養,韌性油性Q度上好,經浸、拔、剪、齊、梳、曬等,一枝筆需近百道工序。「我們的筆頭都用上兩條絲線綁縛、黏得深,穩定度高,筆管、掛頭車工細緻,一體成型無接縫。」

小小筆孩

至45歲年紀,郭小小才坦蕩地說:「把筆做出來了!」勻毛、抓筆型精準到位,少有失敗。工具筆之外,小書齋還有令人歎為觀止之「創作筆」,「這些筆不賣的!是郭小小的創作,全留起來,將來辦展。」創作筆先前於北京展過一回,郭小小將舊物如秤桿、煙管、瓷杯、馬蹄刀、琴枕、嗩吶管、手電筒、豪豬脊刺拿來製筆,一筆一個性,型態各有千秋,舊物年代不可考,透過巧手、再獲新生。

夫婿長年於對岸製筆,鮮少回台,李曼君照看大後方生意。近年原物料上漲,她不時得籌現金讓郭小小購毛料,製好的筆用包裹寄回,兩人用WeChat互通有無,郭小小也常傳些新作給她看,李曼君感性地說:「我能照顧的就是筆了。筆是他的孩子,所以自稱『筆孩』。」

小書齋
地址:台北市重慶南路一段11號
電話:(02)2331-1061

文房多寶格 蕙風堂

蕙風堂麗水店裡一方玻璃櫃,紋飾小盒彼此相疊,打開包裝,黝潤墨條輕放掌心,有澄心堂製之蕙風堂墨、製墨逾5百年之古梅墨、老胡開文筆墨廠50年老墨〈松滋侯〉和〈蓉竝蝶夾圖墨〉,小玩意兒百花齊放,內裡競墨色,外在秀包裝。

蕙風堂創於1982年,源於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周鳳五有感於國內致力於推廣書法藝術筆墨莊不多,召集同好,包括先前在班上修課的「外系生」洪能仕(現任蕙風堂老闆)集資成立。

 

台、日、中書藝交匯站

蕙風堂女主人楊湘蓁提及筆墨莊早年經營不易,參與人歷經更迭,早年共同參與者,後來僅剩洪能仕挑大局。1987年增圖書出版,1990年起代理日本二玄社字帖叢書,2004年成立以文玩、篆刻、墨硯等文房用品為主的麗水店,2011年於麗水店地下一樓成立宣紙圖書部,因地坪大,新增書法教室和小展廳。

楊湘蓁是洪能仕書法班學生,辭去銀行職務後數年,始著手蕙風堂業務。夫妻倆都是自小養成書畫興趣,丈夫習書法,尤愛王羲之,她則喜愛篆刻與水墨畫。

談及蕙風堂30多年經營,因業務繁雜,利潤有限,也曾問及洪能仕是否轉手他人?然而獲得的回答是:「希望來自中國、日本、韓國等其他國家客人來到台灣,有個像樣的地方購買書法用品。」楊湘蓁解釋店裡經常有來自中國和日本的客人,一來書法課目前已編入中國小學至國中課程,加上時局變遷,追求傳統文化精神的人多了,然而卻因盜版猖獗,中國所售日本字帖多為盜版、印質不佳,因此中國客人愛來蕙風堂買二玄社等日本精美印物。至於日本客人,則喜愛購買中國近年印刷之字帖,蕙風堂正是以字帖叢書代理為強項,成為台、日、中文房四寶交匯站,店內經常出現觀光團集體採購、挖寶盛況。

牢房與文房

「書法藝術普及化」向來是蕙風堂經營理念,以選類眾多的日本開明墨汁為例,早年此墨汁在台售價並不親民,蕙風堂引進後力求薄利多銷、價格平民化,「讓寫書法的人有更多墨汁能選擇,工具普及了,便能有更多人接觸書法藝術。」楊湘蓁說。

另外,蕙風堂主編20多年的《書法教育月刊》,直至3年前將編務轉回書法教育學會,成為最大廣告贊助者,目前這本免費刊物於全國發行2萬5千份。

《書法教育月刊》有一群極為特別的讀者群——受刑人。楊湘蓁解釋獄中多安排書法課程,藉筆墨穩心性,「每次練字,等於花一段時間,安靜地和自己在一起。」蕙風堂會於內頁刊登文房新品,因而經常收到獄中書信,內容多是希望新購些筆墨紙硯,附上品項編號及寫信人獄中附號。因無法現金交易,獄中人與蕙風堂仰賴魚雁往返和「劃撥」。有時也遇上品名寫錯、又無法聯絡本人狀況,乾脆多寄些品項過去,讓他們試寫新鮮貨。

迄今逢年過節,蕙風堂總會收到受刑人親筆謝卡——牢房與文房看似兩不相干,卻因對筆墨之鍾愛牽起情感,即便溝通方式(書信與劃撥)在數位時代看來是不得已之「老派」,不知怎地,卻極為動人。

蕙風堂
地址:台北市和平東路一段77-1號(總店,另有麗水店、宣紙圖書部、板橋店)
網址:www.topline88.com

後記  心意心藝

那年在歐洲獨自行旅,冬日還寒,行至瑞士,與友人N相見。旅人行路上行李荷重大,穿著、飲食都無法講究,物要精少簡單,食可果腹粗飽,萬事唯求平安。N邀我飯食住宿數日,行將告別,她取出一薄紙,上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左下小書「歲次癸巳大雪○○○恭書」,說道:「最近抄寫心經,那一天寫起來狀態特別好,這張送給你,保平安。」

薄紙在手,情意萬千,這張小字心經後來給夾在小本子裡,陪行西歐中歐東歐,直至安然返台。

古人將製筆視為工藝,一枝好筆,需百道工序製成,無論鋼筆、毛筆都是匠心所在,文人好求。在數位咻咻飛速時代還鍾情於寫字、習字的人,都是一群放不下手感的人,如同製筆耗時間、耗匠心,寫字也是磨時間、磨功夫,因此一篇手寫字,含工匠藝法與寫字人的心意,縱然日日過去,再撫摩那筆觸薄紙,依舊溫實如初。

何信旺案牘與米粒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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